从英国首相玛格丽特 · 撒切尔的标志性手包，到政客温斯顿 · 丘吉尔的红色公文箱，再到玛丽王后在二战期间用来装防毒面具的包袋，这些经典的箱包都将在英国 V&A 博物馆 2020 年大型特展“包里包外”中一一呈现。包既是实用的，也是美观的；既具有公共性，亦有私人性。该特展不仅让观众了解包的功用和性能，还试图探讨包作为社会地位的象征意义。

  面对女朋友生气了怎么办这一世界性话题，网络上最具人气的回答是“买个包搞定！”。所以网友们总结了一个“包”治百病的规律，屡试不爽。在英国《每日邮报》公布的关于女性最爱购买物品的清单中，包高居榜首，连鞋子、衣服、珠宝、化妆品等女性关注度颇高的日用品都无法与之匹敌。而一项针对25-35岁女性对现阶段目标的调查显示，除去休假、旅游、减肥等非物质选项，超过50%的女性把购买一个好的包包作为近期最重要的目标。当然，没有五位数的包可能算不上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包，这让工资四位数的女生不得不节衣缩食、咬牙剁手。

  促销价为人民币10400元的普拉达HOBO三合一尼龙单肩包月销量为8件图片来自：淘宝网

  买包有些时候是出于虚荣、有些时候是出于喜爱，而有些时候是出于感受到了那份拎上它时所带来的自信。英国国立维多利亚与艾尔伯特博物馆（简称英国V&A博物馆）原计划于2020年4月25日举办特展“包里包外”，从16世纪开始梳理、展示人们日常生活中的经典包袋及其文化现象。这是迄今为止在英国举办的最为全面的一次非销售的“包”展，集合了近300只不同款式的箱包来讲述了它们全球范围内产生的影响。而由于新冠肺炎疫情在欧洲的不断蔓延，让英国V&A博物馆决定将展览延期至9月份。但幸好展览信息早已发布，让观众在参观之前能提前了解一下这个展览。

  根据相关调查显示，英国有42.2%的女生热衷于买包，居世界各国之首；所以这个展览开幕后应该会吸引很多女性观众，说不定不久就会在英国掀起一阵复古的拎包潮流。展览中既有用一支手指即可拎起的小迷你包，也有设计师款的限量手提包，还有英国政要的公文箱与军用帆布背包。或许如此多样的造型、精心的设计和丰富的装饰可以让观众了解人们为何对包有着这样长久的热爱和痴迷。

  腰链[腰链是贵族以及上流社会女士的服饰配件，其英文名称Chatelaine一词在法语中也有大宅或城堡女主人的意思]，可能是英国制造、金属切割，1863-1885年(c)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London

  从包的诞生来看，其制作的初衷或许是为了弥补早期衣服没有口袋的缺点。所以人们贴身携带了的一些珍贵的东西，只能放到包中才能让人心安。“包里包外”（Bags:Inside Out）展览第一部分从实用性的角度展示包作为收纳物件的一个生活用品。人们把钱财、化妆品、度假服饰甚至是机密性文件和防毒面具都装到包里，当然有些时候是经常性地贴身携带，有的是用的时候拿出来。展览中展出了用来保护伊丽莎白一世英格兰国玺（Elizabeth I’s Great Seal ofEngland）银制模型的刺绣袋子、乔治五世之妻玛丽王后在二战期间用来装防毒面具的包、两度出任英国首相的丘吉尔的红色公文箱、从英国首相玛格丽·撒切尔（Margaret Thatcher）的标志性手包以及因出演《乱世佳人》斩获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的女影星费·雯丽（Vivien Leigh）的硬质公事包。

  1929年4月29日，英国财政大臣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贴身携带着公文递送箱，在前往伦敦下议院提交财政预算的途中图片来自：Bettman Getty

  “手提包”一词最早在20世纪初开始使用，通常指通常由男性携带的手提行李袋。展览中还展出一件20世纪初期的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硬箱包。它曾属于美国社会名媛埃米莉·格里格斯比（Emilie Grigsby），而通过博物馆开展的修复和研究项目，硬箱上的标签和印记说明了埃米莉小姐曾拎着它乘坐远洋客轮奔赴欧罗巴。到了20世纪40年代，服装业受到国家紧缩政策的影响，金属框架、拉链、皮革和镜子尚不能够满足军事工业的需求，所以制造商使用塑料和木材。50年代，香奈儿和爱马仕（Hermes）等重要设计师品牌开始崛起，到了60年代青年文化的兴起也为包的设计注入了时尚的活力。

  展览第二部分名为“地位与身份”。观众可以了解到包在名流文化中的重要角色，也会认识到包在政客和社会精英间如何变得声名狼藉。不论是以美国影星格蕾丝·凯莉（Grace Kelly ）命名的爱马仕“凯莉”包.还是因为与戴安娜王妃（Princess Diana）的不解之缘而诞生的“Lady Dior”，它们证明了包袋世界中的名人效应。1954年，格蕾丝·凯莉在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Alfred Hitchcock）筹拍的浪漫悬疑片《捉贼记》(To Catch a Thief)中大放异彩，让她那精致完美的女装风格跳出银幕成为家喻户晓的经典形象。两年后格蕾丝嫁入摩纳哥皇室成为王妃，她为了躲避狗仔队的镜头、拿着一款褐色猪皮革的手包来掩盖自己怀孕的事实。但是这个场景恰好被摄影师拍下并发布在“生活周刊”(Life)杂志上，最终形成了一种“凯莉效应”而让爱马仕将这款包重新命名为“凯莉包”(The Kelly)。

  20世纪90年代末到21世纪初，“必不可少的包”（It bag）的风潮开始流行，而拥有“It bag”意味着你拥有了世界上所有值得拥有的东西。那什么是“It bag”呢？究竟哪个包“It bag”呢？实际上“It bag”是一个变动的概念，而不是仅仅指具体的一个包。“It bag”的定义是排他性，而不是功能性。据称，蔻依（Chloé）的必备锁头包“Paddington”空置时的重量为3磅（约2.7斤），然而在2005年的时候8000个包在未抵达商店之前就已经售出。所以对于“It bag”，普拉姆·赛克斯（Plum Sykes）说：“只有当你不太可能拥有它的时候，它才是It包。”

  因此名流效应促使了这股“It bag”风潮的形成，它也刺激着奢侈品包袋的销售，并在流行文化的语境中决定了哪款设计能成为经典。不论是莎拉·杰西卡·帕克在《欲望都市》（Sex and the City）经典一幕中背的芬迪“法棍包”（Fendi ‘Baguette’bag），还是由马克·雅克布（Marc Jacobs）设计却因名流帕丽斯·希尔顿（Paris Hilton）和金·卡戴珊（Kim Kardashian ）而大火的路易威登金漆皮Speedy手袋，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与此同时，包也成了用来分享信念和信仰的平台或媒介。从1825年“反奴隶”运动的手袋、到安雅·希德玛芝（Anya Hindmarch）写有“我不是塑料袋”（I am NOT a plastic bag）的帆布托特包，包成为书写口号、宣言和政治观点的移动载体。瑞典裔美籍艺术家米歇尔·普蕾得（Michele Pred）对于包的创作回应了一些社会问题，如消费主义、劳动力问题、生育权问题等。她的系列作品“钱包的力量”从改造老式钱包开始，在包的表面上嵌入了发光线制作的单词或短语。于是一个“新的”手包被制作了出来，上面出现了“我的身体，我的买卖”（My Body My Business）与“同工同酬”EQUAL PAY”等口号状的文字。其中一些最引人注目的钱包以百分比的形式出现：象征着白人男性、女性白人工资的“79%”，象征着黑人女性工资的“64%”与拉丁美洲女性工资的“54%”。

  展览的最后部分会向观众展示一只包从设计到制作的全过程，包括绘制草图、打样制作、缝制、售卖的所有的环节。为了展现遍布世界各地的材料专家和被历史悠远长久的时装屋所传承的技艺，V&A博物馆特别设置了一个“工匠的工作桌”。观众还可以观看为展览特别录制的设计师和工匠的采访影片，进一步了解设计师与工匠是怎么样做合作的。

  包型的制作体现着制包的高超工艺。17世纪银制的心形手提袋、由帕高·拉巴纳（Paco Rabanne）设计的金属链条腰包，还有来自17世纪的精致草编刺绣信封包都彰显着这一高超工艺。这一单元还会展示设计师们在包袋上进行的大胆试验，以及包作为异想天开的颠覆者的属性，还有它为艺术跨界提供的种种可能。来自17世纪的青蛙形手袋、汤姆·布朗（Thome Brown）以他的宠物狗Hector的可爱形象设计的手包以及香奈儿（Chanel）牛奶纸盒形状的包，无一不显示着包袋设计中的幽默和超现实风格。

  手中拿着德国著名服装设计师卡尔·拉格斐（Karl Lagerfeld）设计的银色的香奈儿牛奶盒晚宴包的模特(c) Jason Lloyd Evans

  包是社会上各种品牌、机构和艺术家跨界合作的首选，它给予各种试验和宣言式设计以空间。时装设计师、艺术家以及建筑师之间的跨界合作时常为广大购买的人们带来独具创意，也往往是限量版的包款。由日本建筑师妹岛和世（Kazuyo Sejima）重新设计的普拉达（Prada）尼龙袋、老牌意大利品牌Valextra 和英国设计师贝桑·劳拉·伍德（Bethan Laura Wood）的合作款，还有艺术家翠西·艾敏（Tracey Emin）为Longchamp设计的“国际女性”（International Woman）旅行手提包等都是最好的证明。

  法国奢侈品皮具品牌珑骧（Longchamp）创始于1948年，其2004年推出的一款由尼龙等廉价材料制造成的手提包“Le-Plaige”广受好评。为了庆祝“Le-Plaige”生产10周年纪念日，珑骧与英国前卫艺术家翠西·艾敏进行合作开发了“国际女性”（International Woman）旅行手提包。翠西的这次跨界合作依旧是从自己的生活中寻找灵感，编织了一个“国际性的女人”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寻找与一个“国际性的男人”的“国际爱情故事”。翠西说：“我想我现在总是一个人旅行，想象要是有一个人能在在另一端遇见我将会会是多么的美妙。”，她通过对包进行破坏、缝补、刺绣、贴画等方式，展示了故事中“国际性的女人”坠入爱河的酒店、城市或街道的名字。这款手提包限量版两百件，每件都有一个珑骧标志的玫瑰花结。

  展览最后主要聚焦设计师们是怎么样去使用环保材料制作包的，展出了斯特拉·麦卡特尼（Stella McCartney）用回收后的海洋废弃塑料制作了一款背包。英国时装设计师斯特拉毕业于伦敦中央圣马丁学院，是披头士乐队贝斯手保罗麦卡特尼和美国摄影师、动物权利活动家琳达·麦卡特尼的第二个女儿。斯特拉发现海洋中的塑料污染正夺取数百万海洋生物的性命，而近千万吨塑料漂浮物的降解周期一般为200至400年。但是2019年的一项调查表明，海洋中漂浮的废弃塑料远比估计的少，而且已多年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平。那么，大量的废弃塑料到哪去了？海洋微生物不可能降解塑料、塑料的密度也不会让其沉入海底。所以如果人类想要延续自己的文明，必须要以严肃的态度面对自己制造的塑料与其中的有害添加剂。

  “包里包外”的策展人、专注于研究20世纪的纺织品、时装与设计的研究者卢西娅·萨维（Lucia Savi）表示：“（包）这一可以贴身携带且实用的配饰，因它私人性和公共性兼具的特质，使无数男女为之着迷。这次展览将展示包对我们正常的生活以及它在设计史中的主体地位，这也体现了V&A博物馆长久以来的愿景——展示过去，以此为未来的设计带来灵感。”

  由国际著名设计师蒋琼耳与法国爱马仕集团携手创立的当代东方雅致生活品牌「上下」推出的“揽月”系列竹编包袋Coutesy to ShangXia

  展览为观众提供了一个跳脱奢侈品的新视角，或者说让观众了解一件奢侈品是如何变的魅力四射的。看着名人影星拎着大牌包包时的那种随意感，令人不禁想到美国作家黛娜·托马斯（DanaThomas）在其著作《奢侈的》（How Luxury Lost Its Luster）中写道的：“奢侈就是穿着昂贵裙服却如同身着T恤衫一样安逸自在。如果你没有这份自在，那你就不是一个习惯奢侈的人。你只是一个买得起东西的有钱人。”

  英国V&A博物馆的“包里包外”选取了与现代生活关系紧密的一个主题，从博物馆的叙事方面出发让观众在了解包的功用和性能之后、理解其作为社会地位的象征意义。包以它自身的结构收纳了人们的私人用品，同时也成为了身份品味的象征。展览为提供咱们提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视角，从世界各地各式各样的包中体会到文明的进程。

  于奇赫，艺术评论家，“凤凰艺术”特约撰稿人。主要是做艺术批评、视觉文化、物质文化与博物馆学的研究，现生活工作于上海、南通。